这话来得没头没尾,寇栖没见过林牧时弹钢琴,对水平自然更是一无所知,不过也并不妨碍他配合,“林牧时?他确实做什么都很厉害。”
安女士笑笑,将她儿子的姓名重复一遍,“林牧时。”
“这是我特意找大师起的名字。”
“挺好听的。”
在寇栖刚产生女人也没那么不在意林牧时的念头时,就听见安女士继续道:
“大师说这个名字好,我的琳琳转生后叫这个名字最合适。”
这突然扯到哪里去了?寇栖有点懵,不过也正常,毕竟眼前的是个精神不健康的病人,“什么转生?”
安女士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键,“轮回你不知道吗?有人养了小狗,在小狗死掉后生孩子,发现孩子会有之前小狗的特点,像是胎记,又像是对狗狗的名字有反应。是不是很神奇?”
巧合吧?寇栖没直接说出口,只是蹙起眉。
“因为很喜欢所以才会重新回到那个家。”
说到这里,安女士情绪急转直下,消极下去。
“是我对琳琳不够好,所以她才没有回来找我。”安女士轻捶两下胸口,眼眶通红,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,“她不想原谅我。”泪水汹涌,不一会儿便打湿了整张脸。
寇栖赶紧在手机上联系了一下江项,试图间接联系一下李医生。
结果赶来的是林牧时。
身为他母亲的女人正俯身痛哭,目睹这一幕的林牧时却只是站在那里麻木地看着,无动于衷。
只有寇栖在着急,可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,也不明白具体情况无法对症下药,只能干巴巴地说:“阿姨你别哭了,你那么爱林琳她能感受到的,肯定不会怪你的。”
安女士不知道听没听进去,更接近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口中喃喃,“琳琳,为什么不回来?妈妈会当个好妈妈的。”
寇栖用眼尾瞥了林牧时一眼,心道够呛,林牧时的现状摆在这里呢。他真诚建议:“你可以给林牧时当个好妈妈。”
安女士沉默,泪如雨下。
她抬头,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林牧时,含糊不清道:“错了,你不应该是我的孩子。”
林牧时自嘲地勾起嘴角,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心平气和,“嗯,都是我的错,怪在我身上好了,是我厚颜无耻占了你给林琳的位置。”他是不是应该和林琳一样去死?
这话对一个病人而言,有些过分尖锐了。
安女士呐呐道:“我没这么说。”
林牧时无情拆穿,“但你是这么想的。”
他嘴角落下,面无表情,用着漠不关心的语气,“随便你,我无所谓。”
无所谓,是真的吗?
那为什么在说话时拳头握紧了?
母子之间的对话,没有寇栖这个外人插嘴的空间,可他看的清楚,林牧时绝对在意。
李医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打破沉默,“安女士,到了聊天的时间了。”
安女士站起身,与林牧时擦肩而过,一次次地扭过头,最后走回来拿起了思思的信才离开。
等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,林牧时那张仿佛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脸,少有的浮现出挫败无力,他长舒一口气,并没有随之放松。
“这乱七八糟,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的。”
寇栖走到他跟前,组织着合适的措辞,“阿姨就是现在生病了,所以才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被抱住。
林牧时并不用力,头埋在寇栖的颈窝,呼吸都变得缓慢下来,像是受伤后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小动物,笨拙地等待自愈。
寇栖在短暂的犹豫后回抱,轻拍两下,苦着一张小脸,“受不了了,我也好难受。”记挂死去的孩子不是错,但要因此伤害还活着的人,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。
是因为生病吗?
不是。
林牧时清楚。
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情况。正是因为他妈的状态好起来了,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念头。将错误怪到另一个人头上,降低自己的负罪感与痛苦后。刚从李医生口中得知时,他只感到讽刺。
同一个动作保持太久,寇栖都快僵住了,他以为林牧时哭了,结果没有,抬头时甚至看不出一丝难过。像是刚才的争执不过是场单方面的错觉。
江项的拍摄没有被耽误。
本来时间就定在下午。
江项提供的是一件墨绿色袍子样式的衣服,用他的话来讲这个设计有一点风都能搞出仙气飘飘的效果来,看起来又足够随性舒展,和无边际的白雪相衬,是新生的寓意。
寇栖抽抽嘴角,他能理解这个理念,不过不妨碍为之头疼。
这衣服的随性是看起来,但穿起来是个技术活,五件套的设计,然后有一条近乎四米长的嫩绿条带穿插其中,每个位置都有讲究。
他第一选择是让江项这个“罪魁祸首”来帮他穿,结果进来的人是林牧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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