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追欢叩头后便从浴堂殿离去,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蓬莱殿,正殿中挂着一张水月观音之像,山峦楼台矗立在茫茫云海之间,澄澈的碧水上闪烁着一片白光,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手握净瓶、脚踩莲花、冠带长垂、法相沉静。
这观音是高祖的御用画师周放所做,周放受高祖所托,将画中人描摹得有三分像她姨母薛观音。
宇文飞燕似是不知这其中的缘故,只是将这画像当作送子图摆在了正堂中,只希望菩萨保佑她再添一个大胖孙女,她走后也未将这观音像取下。
孟追欢轻轻抚摸过那张肖似她姨母的观音像,她轻声嘀咕道,姨母,我很快便能替你报仇了,你听到了吗?
孟追欢未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痕,便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李承玠边脱着身上的甲胄,边往这小佛堂中来,他从那绘了佛祖拈花的小屏风外探出一个头来,欢娘,怎么今日竟拜起了菩萨?
孟追欢从蒲团上起身,求子不行吗?
李承玠上前去将孟追欢搂在怀中,他从明光军中回来,汗味夹杂着泥土气,孟追欢吸了吸鼻子,皱着眉想将他推开。
李承玠却将孟追欢搂得更紧了,我知道欢娘是在为我求菩萨。
孟追欢刚欲开口笑话他多大的脸面,却听到他在耳畔轻笑道,欢娘放心,我有分寸,哪怕是临阵脱逃、降了突厥、做贻笑大方的将军,我也不会把小命丢掉。
他稍微一蹲,便将孟追欢拦腰抱起,由着孟追欢的脚在空中猛蹬,这次欢娘肯定不用替我烧纸了!
孟追欢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,那可真是可惜了,我还等着再做一次寡妇呢。
李承玠将孟追欢抱起,放倒在贵妃榻上,他覆身上来,欢娘,我们明光军向来军纪严明,不能在军中行云雨之事。
李承玠一脸你现在就从了我的表情轻啄着孟追欢的鼻头,她却转过头去不理他,王爷治军甚严,能得王爷这样的良将真是大梁的幸事啊。
李承玠一手撑起,一手拨弄起孟追欢额前的碎发,欢娘,真得不行吗?
孟追欢竟觉得他这副明明蓄势待发、准备攻城拔寨,却偏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小马驹样甚是合她心意。
她轻轻咳了两声,李承玠,你先去洗澡。
第49章 :朝中无将用廉颇
昨夜里李承玠对洗澡这件事有了新的看法,他从前认为洗澡这件事只要洗干净、洗得没有味道就好了。
如今他觉得洗澡是人间乐事,等战事平息后,他要天天和欢娘一起洗澡。
李承玠这几日却是连抱着孟追欢眯上一觉的时间都没有了,他在浴堂殿中与户、兵二部的官员,将粮饷兵马、行军路线、出战将领等都定下。
除却李承玠所领的明光军这样精锐轻骑兵,还命赵冲为擒虎军统帅、陈定国为丹帜军统帅、李承珩为乌锤军统帅、这些人跟着李忧民西蹈雍州、北破龙城、追亡奔马、席卷天下,以他们为帅也在情理之中。
李忧民却不问这些人,而是将诸翘关拔山之校尉、诸计策迎敌之营主都喊了过来,朕亲征多有不便,朕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,中军主帅可有什么人选?
一山羊胡中年男子上前拜手道,臣以为,两位皇子虽都军功卓著,但过于年少,还是以老将陈定国为主帅最为合适。
朕知道陈定国资历老道,李忧民叹了一口气,秦王都打到哈丹的老巢了,陈定国还在沙漠里迷路呢朕也是
那日苏上前呵道,全军上下论杀敌之数、擒获俘虏之数,谁能比得过秦王?
乌锤军校尉出列道,秦王打完仗后,不回营复命,竟寻了地方与明光军中校尉打马球,秦王做了主帅,那军营不是成了马球场?
王四郎上前便瞪着那乌锤军校尉道,我们明光军连哈丹巴特尔都抓了,打一下马球怎么了,这一次我们还要将扎那的头砍下来当马球踢!
王四郎将在旁边听着的孟追欢拉过来,指望着素来善辩的她能帮上两句,孟舍人你说句话啊!
臣以为,秦王不合适。
王四郎忙在她耳旁咬着牙道,陈定国是李承珩的岳父他当了主帅我们明光军就别想出战了
孟追欢对着王四郎嗯了一声,又拜手道,臣认为该请老将周清烈出山,北上征伐。
刚才还吵嚷喧天的校尉营主们均没了声响,只因这周清烈是全长安都知道的疯子。
周清烈本是李忧情麾下大将,立过不少战功。待这两兄弟入主长安后,便得了疯病,每日睡狗窝,和狗抢食,还管狗叫阿爷,如今已经年近七十,家人没看住的时候还要上街去汪汪直叫唤。
孟追欢解释道,明光军校尉那日苏认识一个突厥巫医,他定能治好周老将军的疯病!
校尉营主们却没听到李忧民对孟追欢此番话的呵斥,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,良久后,李忧民望向孟追欢,那便让巫医治一治吧,若是治好了,替朕问问他,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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